凡客诚品的副总裁吴声是个乐于分享的好同志。我们爱琢磨同一个事情:打通互联网与国学。吴声小时候博览诸子百家过目不忘。近几年才堕入互联网。越发的爱。于是想把旧欢新爱融到一起,也是想把自己的童年和壮年融到一体。
我是8年前工作一开始就纠缠上网络,近两年靠中医治病,靠佛音入睡。想当然的觉着,这一经典一前沿之间,该有融通的道。
吴声说,互联网重新定义了人们的存在感和幸福感,这二感是为人的意义和生活的意义。存在感比如内与外,远与近。人们不需见面就能交流,你我不需要同处一室才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。杰克逊死了,但他的Facebook/Twitter帐号还有人关注。幸福感在于意义。你给朋友送一束虚拟鲜花,就足够Happy。你不需要买一束活生生的花,也不需要徒步过街送上门去。
我觉得,互联网重新定义存在感和幸福感的原因,是互联网压缩了时空。首先压缩了空间,人不需要跋山涉水就能见面和沟通。人类进化的历史就是空间被压缩的历史。之前是徒步,再是马车,再是火车,再是飞机,再就是互联网,到了极致。如此一来,就压缩了时间,爬山涉水的时间被省掉了。人类进化的历史也是时间被压缩的历史。人是生活在时间和空间之中的。压缩了时空,怎会不改变人的存在感和幸福感?
但为什么互联网能压缩时空?因为互联网是一面镜子,能映射。能把天远地遥处的东西映射到你面前,于是就压缩了空间,就一并压缩了时间。这就拉近了人与外界的距离。人与外界的距离,就是人与人,人与自然的距离。同时,互联网这面镜子也能映射人自己。因为你的所有行迹和行迹背后的思想都记录在了Facebook和手机上,通过这些海量数据的画像,能让你自己、他人、和Facebook大脑还原出真实的你和你的历史。而之前,你是什么样只有上帝知道。这就拉近了人和内心的关系。
是的,这非常哲学。当互联网拉近了你和外界(他人和自然)的关系,又拉近了你和内心的关系。那么,互联网就必定重新诠释宗教。因为宗教就是讲述这两样的关系的。就我们所熟知的国学,有观点是这样界定的:儒解决人与人的关系。道解决人与自然的关系。佛解决人与内心的关系。你说,打通互联网和国学怎能不如此重要和迫切?因为他们的关系是天然的。
吴声说,祖先的道,我们日用而不知。已经成为我们的无意识,随口就来。比如阴阳,天人合一,观自在,己所不欲勿施于人。但互联网开始重新定义我们使用的语词。比如神马,鸭梨,肿么,酱紫。也就是说,互联网创造并传播的词语,裹挟着背后的情绪和价值,开始成为我们的新一种无意识。张嘴就来,不细究其意;时刻受其熏染。
我觉得,祖宗讲阴阳,现实是阳,互联网是阴。古人留下来的语词属于“阳”,比如天人合一和观自在,是关乎性格、伦理、道理的骨架。有实在而体系的意义。互联网造出的语词属于“阴”,比如神马(什么),鸭梨(压力)。这种变体本身相对于原先的词语,并没有更多的实在的意义,仅仅是渲染了一种情绪。你在网络上就得说“神马”而不是“什么”,才有感觉才够劲。就像念经。念熟了,经本身已不重要。
那么,“神马”背后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情绪?你觉不觉得,把什么说成神马,把压力说成鸭梨,把怎么了说成肿么了,连把骂人的他妈的都说成特么的,就像是一个口吃的老农民在学舌时的发音?这是一种随意的、不在乎的、迟钝的、放松的、甚至浅薄的表法方式,和表达态度。在互联网上,你别太在乎,在乎就输了。在互联网上,你就要用放松和调侃的方式,你要足够低。高高在上、道貌岸然,必然被群起痛骂之,万箭穿心死无葬身之地。
与此相关,所以凡客的内涵就生于斯长于斯。凡客,平凡的过客,穿29元的T恤。韩寒说自己就是个吃大排档的凡客。足够低,足够俗。现实中的精英在互联网上的镜像,原来与凡人趋同。于是所有凡人欢喜。在互联网这个适配的土壤里瞬时流行。到了黄晓明,说的更彻底:是的,我不是实力派。就像皇帝自己戳穿了皇帝的新装:老子就是个傻混混,就是运气好有傻福,其他的都跟你们一样。哦,再一次,网民欢呼。因为他不装,足够低;因为低,所以高。